第3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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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月娘屋中堂内。
雪娥跪在地上,向月娘道:“大娘,求求你,爹来家,你千万别提我跟她吵闹的事呀!”
月娘:“唉,这时候又怕成这样,当初大家省一句,也没有事出了!你去吧,难不成还弄一个陪死的?我不提你就是了。”
雪娥左谢右谢的去了。
月娘:“玉箫、小玉,你们也听见了,别对你爹说。”
玉箫、小玉应诺,听见有脚步声来,两个丫头便进自己房去了。
西门庆进来。
月娘帮他脱衣,说道:“惠莲傍晚又上吊了。”
西门庆惊道:“没事么?”
月娘:“没事,到地府吃茶了!”
西门庆跌脚道:“这个人……不是劝过来了吗?”
月娘:“那里回心转意咧?还是想她汉子,哭了一天,没肯起床。正好后边吃生日酒,都忙着,疏忽了她。也怪她自己想不开。人停在她屋内呢。”
西门庆:“唉,这个拙妇!到底没福。玉箫呢?”
玉箫从西房出来。
西门庆:“你去叫陈姐夫、玳安来。”
玉箫应诺出去。
月娘:“叫他们来做什么?”
西门庆:“这事要报官呢。花钱消灾!”
经济、玳安,先后走进来。
西门庆说:“姐夫,你写个状子,报县里李爷。”顿了一顿,说:“这样写吧,本妇因家主请堂客吃酒,她管银器家伙,失落银盅一只,恐家主查问见责,自缢身死。”又转向玳安道:“你明天一早拿了状子,先到李爷府里把这银子送给他,后再等上堂递上状子。”说着递过一包银子。
玳安接了,说:“小的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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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藏寺外。
寺后一片荒地,架起一堆柴禾,柴上搁着一具棺木。
一个和尚手上敲着木鱼,口里念着经文。
贲四、来兴、火工数人,在一旁侍立。
火工抓了一把黄纸,取了火石,正要打,听见有人高叫:“不准点火!”便停住手。
宋仁踉踉跄跄赶来,哭着道:“冤枉啊,我女儿冤枉啊!她死了,怎么不告诉我一声?这样不明不白的,就要烧了她?我听得人说,西门庆这东西仗势欺人,我女儿她是被逼死的,她是被逼死的呀!我还要写状子上告府里,你们谁敢点火烧化尸首,我跟你们拚了老命!”
火工听了,都要走开。
和尚已慌忙进寺去了。
贲四与来兴议道:“这事大了,先把棺柩停到寺里去,我们家去回话吧。”
于是,请众火工又抬棺材进寺。
宋仁一路跟着哭泣。说着:“我不信你西门庆钱能通神,一条人命案子就能轻易灭了!我非跟你斗一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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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门庆家聚景堂内。
贲四、来兴向西门庆正要禀报烧化惠莲遇阻一事,尚未及开言。
西门庆对贲四问道:“你们烧了回来了?”
贲四肃立,未敢开口。
来兴上前,向西门庆附耳低言数语。(静音)
西门庆勃然大怒,骂道:“这少死的光棍,叫你姐夫来写帖子,叫这老儿晓得我西门庆的手段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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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河县衙大堂内。
李知县在座上扬头冷脸。
几个皂隶挥板打着宋仁,只见鲜血从宋仁的腿上和裤衩里流出。
宋仁喊叫。
一时打毕。
李知县喝令:“让宋仁画押,再不许与西门庆缠闹。张师爷,你传令地方保甲,陪西门庆家人,去火化了尸首来回话。”
宋仁:“我,我要上告……”
张师爷走来,拖着宋仁的手,在纸上捺手印。
宋仁拚力一把推开张师爷。
两个皂隶上来强行捉住宋仁两臂,让张师爷捺了宋仁手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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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藏寺外。
焚化场。柴禾高架,棺材停放于上。
贲四、来兴、众火工、地方保甲人等俱在。
火工打击火石,点燃黄纸,引发草木。
和尚敲木鱼念经。
一时烈焰腾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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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宋仁棺材店内。油灯如豆。
两个妇女在低声哭泣。
宋仁奄奄一息,躺在床上,两眼愤怒地瞪着,一言不发。忽然,他手一扬,指着前方,叫了一声:“西门庆,我到阎王那里告你……”手无力地落下,断了气。
15/7
西门庆家翡翠轩内。
西门庆单衣薄裳,披着头发,手摇折扇,坐着看外面小厮们浇花。
轩前一盆瑞香,开得正盛。
来安手持喷壶,正给花喷水。
潘金莲、瓶儿相伴携手走来,都笑嘻嘻的。
潘金莲:“你原来在这里看浇花呢,还不梳头去?”
西门庆:“你叫丫头拿水来,就在这里梳洗吧。”
潘金莲便叫:“来安,你先别浇花了,去我屋里对丫头说,快拿水拿梳子来。”
来安应诺去了。
瓶儿坐下。
潘金莲见瑞香花开得好,说:“六姐,我来摘两朵,咱戴戴。”
西门庆:“小油嘴,趁早别动手,看把一盆花掐坏了。我每人赏一朵吧。”说着,从一个瓷盆内,取出两朵,说:“一早就浸在这里了。”
潘金莲笑着走近:“我儿,你掐了几朵孝顺娘的?”先抢过一枝,戴到头上。
西门庆把另一枝递给瓶儿。
春梅拿了梳子、镜子,秋菊端着铜盆,来到轩里。
秋菊放下盆,便退出去了。
西门庆又拿出三枝花,递给春梅,说:“你送给大娘、二娘、三娘戴去,顺便请你三娘来,弹回月琴给我听听。记住,把你娘的琵琶也带来。”
潘金莲:“你把孟三儿的给我送去。”接到一枝在手,又道:“回来,你再给一朵花给我,算替你叫唱的跑腿花。”
西门庆:“行,回来给你。”
潘金莲:“我的儿,养的你真乖,想先哄我把孟三叫来,再赖账,你先给我,我才叫去,不然,嘿嘿!”摇着手里的花道:“这个你也拿不回去了!”
西门庆笑道:“贼小婆娘,这上头也掐个尖儿。”便又拿一朵给她。
潘金莲把花簪在鬓旁,笑吟吟地去了。
春梅拿了花也跟着走去。
15/8
翡翠轩外后边路上。
潘金莲招春梅近前,把花递给她,轻声道:“你去送送。”又用手指指轩里。
春梅笑着,接了花去了。
潘金莲蹑手蹑脚地走到轩子后面,站在槅子外潜听。只听见凉椅“咯吱咯吱”乱响,又夹着二人喘息之声。过了一会,听见西门庆说:“我的心肝,你达不爱别的,就爱你好白的皮肤!”又听瓶儿低声道:“亲达达,你轻点儿,奴家身上不方便。”西门庆问:“你怎么不方便!”瓶儿:“不瞒你说,奴已怀有身孕了,你将就些吧。”
玉楼从后面走来,见潘金莲站着,便问:“五丫头,在这里做什么?
潘金莲向她摇手,陪她一起向轩里走来。
西门庆与瓶儿急忙整衣。
潘金莲:“我去了半天,头还没梳,脸还没洗?”
西门庆:“我等丫头取茉莉花肥皂来洗脸呢。”
潘金莲:“就巴巴的等那肥皂洗脸?怪不得你的脸洗的比人家身上皮还白。”
西门庆也不答话,走近盆边去洗脸。
春梅拿了月琴琵琶进来,报说:“花儿送给大娘、二娘收了。”
西门庆:“你再去后面叫小厮拿些酒菜来。”
春梅应诺去了。
玉楼:“不请大姐姐吗?”
西门庆:“她又不饮酒,不邀她了。刚才你在后边做什么?”
玉楼:“我在屋里替大姐姐穿珠花呢,给吴舜臣媳妇郑三姐下茶去戴。”
西门庆招呼三人坐到桌边,井水湃的瓜果,先分着吃起来。
玉楼见潘金莲坐了一只豆青瓷凉墩,便道:“五姐,你到椅子上来坐,那个凉墩凉气大。”
潘金莲:“没事儿,我老人家又不怕冰了胎孕。”
瓶儿低头不语,脸上泛红。
春梅和绣春、来安、平安送来酒菜。
来安斟酒,春梅递杯,玳安搬上盘碟菜肴。
四人举杯饮酒,挥箸吃菜。
西门庆:“春梅,把月琴琵琶拿来,给三娘和你娘,”又对金、玉二人道:“你两个唱一套‘赤帝当权耀太虚’给我听听。”
潘金莲:“我的儿,谁养的你这么乖,俺们大热天,唱了给你两个听,你们倒会受用快活。怎不叫李大姐也拿件乐器?”
西门庆笑道:“她不会。”
潘金莲:“她不会,叫她在旁边代板。”
西门庆道:“这小臭婆娘,就会咬蛆儿。来安,你去拿副板来。”
来安应诺去了。
西门庆叫绣春给他打扇。
一会儿,来安拿来一副红牙象板,递给瓶儿。
金玉二人轻舒玉指,慢启朱唇,弹唱起来。
瓶儿按拍打着板儿。
西门庆微闭双目,手指轻轻点拍扶手,仔细聆听。<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