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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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,月娘屋中堂内。
满地箱笼物件。
众人在拾掇整理东西,人人脸上有惊惶之色。
西门庆庆跨进门来,见此情景,吃了一惊。
女儿西门庆大姐上来磕头。
女婿陈经济上前磕头。
经济哭诉道:“最近朝中,俺姑爷杨提督被参了,圣旨下来,拿进了南牢问罪,门下亲属、办事的人,都枷号充军。昨天府中杨干办连夜奔来,报消息给父亲。父亲也吓慌了,叫儿子同大姐来这里躲避。这些东西,暂时寄放在爹家里。他赶往京城姑妈那里打听消息去了。等平安之日,定有重报,不敢有忘。”
西门庆:“你爹有书信没有?”
经济:“有书在此。”从衣袖里取出,递与西门庆。
西门庆拆封读信,只见两手微微颤抖,一时看毕。
月娘:“信上说些什么?”
西门庆:“都是姐夫说的那些话。先弄酒饭给两口子吃。”想了一想,叫:“玳安,你去叫吴主管来。”
玳安应喏而去。
经济开箱取出十锭大银,说:“这些银子,给爹打点使用。”
西门庆让月娘先收了。
吴典恩来到。
西门庆递给吴一小锭银子,说:“你这就去县里找文案,抄一张京里的邸报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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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月娘卧房内。
吴典恩递上邸报给西门庆。
西门庆急急忙忙展开,看了一会,又递给典恩,点着说:“你从这里往下读。”
典恩接了,读道:“王黼、杨戬,纵虏深入,荼毒生民,损兵折将,失陷内地,律应处斩,手下坏事家人、书办,官椽、亲党:董升、卢虎、杨盛、陈洪等,俱问拟枷号一个月,满日发边卫充军。”
西门庆呆了一会,即唤玳安:“把来保、来旺叫来!”又叫典恩先回去休息。
西门庆与月娘开箱,取出一些金银珠宝,忙忙装箱,捆扎。
来保、来旺来到。
西门庆低声吩咐:“你两个,五更天天一亮就雇了头口动身,上京城走一趟,不要到姐夫姑妈家里去了,只住客栈,随机应变,到太师家打听消息得实,赶早回来报我。这二十两银子,你们来回路上使用。”
来保连连答应,接了银子,与来旺出去准备去了。
西门庆又叫玳安打起灯笼,引他出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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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。西门庆家仆人住房外。
西门庆跟着灯笼,走到来昭屋外,叫了来昭两声,听见来昭在屋内答腔了,便吩咐:“你天一亮就去告诉贲四,园内各项工程暂停,瓦木匠都先放回去。”
只听来昭说:“我知道了,天一亮就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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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。西门庆家门房外。
西门庆跟着灯笼来到门房门外,叫:“来安!”见没回音,用脚踢门。
只听来安迷迷糊糊声音:“谁?”
西门庆大声道:“我是你爹,听见没有?”
又听来安道:“听见了,是爹。”
西门庆:“天亮后,你莫开大门。往后没我的吩咐,大门不准开一开,任何人不准出入,你听清了没有?”
听见来安回道:“听清了。关死了大门,不准人进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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狮子街瓶儿屋中堂内。
冯妈向瓶儿报事:“我一早就在他家对门,等了小半天,不见开门;我就去敲门,敲了一顿饭工夫,门关的铁桶似的,人牙儿也不见出来一个。”
瓶儿:“也不知他家出了什么事?后天就是行礼的日子,怎么也应当透个消息。明天你再去,总要抵实问个青红皂白,不然把人吊在悬空里一样。”
冯妈:“一定是出了大事!明天我再去打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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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娘卧房内。
西门庆愁面苦脸,坐立不安,走出走进,坐下又站起。
月娘在做针线,看见劝道:“他陈亲家那边关连,各人冤有头债有主,你平白焦些什么?”
西门庆烦躁道:“你妇人家知道什么?陈亲家是我亲家,女儿女婿两个业障搬来咱家住着,这是一件事;平昔,街坊邻舍,恼咱的极多,看咱有些钱,红眼也多,常言机儿不快梭儿快,打着羊驴子发抖,若有小人指戳,拔树寻根,你我就将身家不保。”说着叹息了两声。
月娘听了这一番话,也心惊肉跳起来,停了针线,坐着发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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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门庆家大门外。
冯妈夹着匣子,站在西门庆家大门对街,一户人家屋檐下。等了一会,走过这边来,敲了一会大门,好久无人,又走回去。
忽听大门“哑哑”地慢慢开了半边,玳安探头看了看两边和前边,见到冯妈,便挥手。
冯妈快步过来。
玳安:“你来做什么?”
冯妈焦急地说:“今天是什么日子?怎么不见动静?你二娘叫我送头面来,请你爹过去说话呢。”
玳安:“俺爹连日有些小事,不得闲,你老人家还拿回去,等我饮了马回去,对爹说就是了。”
冯妈央求道:“好安哥,我在这里等着,你拿进头面和你爹说去,二娘在家急坏了,生大气了。”
玳安想了想,把马栓下,接了匣子进了门。
好一会,玳安出来,对冯妈道:“头面爹收下了,叫你上覆二娘,再等几天,爹出来就到二娘那里谈话。”说罢,解了马缰饮马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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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,狮子街瓶儿卧房内。
瓶儿披头散发,斜躺床上,唉声叹气,默默流泪。
桌上残烛闪烁,淡光飘忽。
西门庆跨进门来……
瓶儿喜悦非常,下床迎接,携手谈笑,共入罗帐,搂抱亲热……
西门庆忽道:“我有急事,须去处置。”翻身下床便走。
瓶儿伸手大叫:“官人、官人,你回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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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明。瓶儿卧房内。
瓶儿猛然睁眼,眼前寂然无人。
听见一声鸡啼,只见微曦临窗,烛泪凝桌……
又听绣春在外问道:“娘,你才叫什么?”
冯妈掀簾进房来。
瓶儿:“西门庆庆刚才出去了?你关上门了吧?”
冯妈:“娘子想他想入迷了,哪里有大官人来?影子也没有。”
瓶儿:“这几夜,我总梦见他来……”
冯妈:“娘子几天来茶饭短少,精神不济,还是请个先生来瞧瞧,调理调理才好。”
瓶儿想了想,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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瓶儿屋前天井内。
蒋竹山与冯妈小声询问什么。(静音)
冯妈领着蒋竹山走进瓶儿屋内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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瓶儿卧房内。
冯妈向瓶儿介绍:“这位就是蒋竹山先生,好脉性,特来替娘子瞧病。”
瓶儿示意迎春取凳子让蒋医生坐了,有气无力地跟蒋招呼:“有劳先生。”
蒋竹山坐下,口称:“不敢。”一面细细观看瓶儿。
迎春将瓶儿手臂拉出,放在褥垫之上。
竹山为瓶儿号脉,又看了舌苔,良久,开言道:“小人适才诊脉,娘子肝脉弦急,寸口洪大,是七情六欲所致,郁结于中,意有不遂,神不安舍,梦与鬼交,若不早治,变成骨蒸之疾,大有妨碍,可惜可惜。”
瓶儿:“有劳先生俯赐良剂,奴家好了,重加酬谢!”
竹山忙道:“小人无不用心,娘子服了我的药,必然贵体安康。”说着,又盯瓶儿看了几眼,起身辞出。
瓶儿叫绣春:“你拿五钱银子给冯妈,跟先生取药去。”
……
冯妈回来,把药给瓶儿看了。
冯妈煎好药,端入房来。
瓶儿坐起,一口气喝光了药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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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,瓶儿卧房内。
绣春端了粥和小菜入房。
瓶儿吃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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瓶儿家堂屋内。
设下酒席。
蒋竹山满面春风,扬首入屋。
瓶儿盛妆相迎,笑脸如花,道了万福。
竹山慌忙还礼,落坐。
瓶儿示意绣春。
绣春取来一封银子。
瓶儿高举酒杯,向前施礼道:“前天奴家不好,蒙先生妙手良药,服了见效。今天粗治一杯水酒,请先生来知谢知谢!”
竹山:“这是小人份内之事,娘子多礼了。”接酒饮了。
绣春递上银子。
竹山:“这个学生怎么敢领?”
瓶儿:“些须微意,不成礼数,万望先生笑纳。”
竹山推让两次,终于收了。
瓶儿坐下相陪。
竹山偷眼细观瓶儿,惊其娇艳,不觉心迷意乱。忽说道:“斗胆动问,娘子青春几何?”
瓶儿:“奴家虚度二十四岁了。”
竹山:“象娘子这样妙龄,生长深闰,家中富足,还有何事不能遂心如意?”
瓶儿笑道:“不瞒先生,因拙夫去世,家事箫条,独自一身,时时忧愁。”
竹山肃然道:“阿呀,原来娘子夫主殁了,有多少时了?”
瓶儿:“已有八个多月。”
竹山:“吃过谁的药来?”
瓶儿:“大街上胡老先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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